捉鼠是猫的本职,因此,不管黑白,能否捉鼠成为衡量好坏的标准。从人的视野察之,不能捉鼠的猫有失职之虞;而又好偷腥,则可千刀万剐而不赦矣!但从猫的视野来看,果如此乎?
求生逐食,自然法则,众生平等,猫狗亦然。丛林时代,人祖与猫犬争食,捕鸟捉鼠、猎雉打鱼,为杂食动物。经数十万年演化,人进化为万物之灵,依然杂食,九天之上、深渊之下,凡飞禽走兽游鱼皆可入口。野猫野犬,依然奔走山林,择可食之物食之。但另有一支被驯化的猫犬,人使其各司其职:猫捉鼠、狗看院。
因此,“猫偷腥”这件事要一分为二。被驯化的猫,捉鼠就不再是“天赋猫权”,而是人强加的“本职工作”。人的进化伴随着其他物种的退化。今日之哈巴狗、富贵猫,早已蜕尽丛林之风,温顺安逸地颐养天年。所谓“一人飞升,仙及鸡犬”,有此谓也。但猫本喜食鱼,今若偷腥,却被人嘲讽;狗若捉鼠,亦必被批评多管闲事。所谓闲事,意为本职之外。人要求猫狗恪尽职守,自己又如何呢?猫若开口,必反抗曰:
君不见有“为学而生之人”的学者,却剽窃学术、贩卖二手思想?君不见有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”的公仆,却鱼肉百姓、骄奢淫逸?君不见有“居中裁判”的哨子们,却参与赌球、操纵比赛结果?君不见有“优质偶像”之谓的明星们,却自陷“××门”露出本来面目?人且如此,猫何以堪?
更何况,今日被豢养于高楼之上、斗室之中的猫们,早已无鼠可捉,不食鱼,毋宁死?许多猫生下来就是“富二代”,是吃名牌“猫粮”长大的。先是无鼠可捉,养尊处优,渐渐失去捉鼠的能力,于是便有鼠难捉了。猫复如此,人何以堪?
猫的世界很简单,有鼠捉鼠,无鼠食鱼。因此,偷腥并不是猫的错,有鼠不捉才是。但人的世界远比猫复杂得多,有鼠不捉的还不算最坏,只怕还有专门养鼠为患的。人对猫有教化之功,自己当然要“言为世表行为世范”。不然,上梁不正,怪不得下梁是歪的。
守住本道,恪尽职守,是人之所以胜猫之处。当一天和尚需要撞一天钟,做一天喇嘛就要念一天经。果如此,方有资格训斥偷腥猫:忘乎尔本职否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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